Daniel Carney的長篇小說《澳門》於上世紀80年代中期出版,當時幾乎所有評論家都將其與James Clavell在六七十年代大獲成功的小說《大班》和《幕府將軍》相提並論。當然,《澳門》和Clavell的所有暢銷書一樣,也是一部頗有「份量」的作品,長達約 500 頁。Carney顯然想乘一下Clavell的東風——《大班》和《幕府將軍》的各種語言版本全球銷量達到數百萬冊,並迅速被改編成電影和電視劇。如果各國讀者都喜歡閱讀Clavell筆下虛榮的英國商人創建香港的故事,或者外國捲入日本幕府內部政治(及戰爭)的傳奇,那麼以澳門這個歐洲在遠東最古老的殖民地為背景的小說,想必亦可大獲成功。
如今人們還在閱讀《大班》,陣容強大的新版《幕府將軍》電視劇也贏得了新一代的粉絲,但與此同時,Carney的小說《澳門》卻幾乎被遺忘,備受冷落,在二手書店以低廉價格售賣。 Clavell的作品一直在不斷再版,而Carney的作品雖然在巔峰時期銷量可觀,如今卻鮮為人知。






Daniel Carney本人的生平也很精彩。他的家族與中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父親曾在二戰前作為外交官被派駐青島和上海,兩個姐姐都出生在中國。一家人曾被困在日軍佔領的上海,後來透過戰俘交換計劃前往南非。之後,他們搬到貝魯特,Daniel Carney於 1944 年在那裡出生。20 世紀 60 年代初,Carney定居在羅得西亞(現津巴布韋),成為一名殖民地警察,後來又做了房地產經紀人。他在 30 多歲時開始寫作,目標直指70 年代在機場書店一統天下的歷史小說市場——Arthur Haley、Jackie Collins、Stephen King、James A Michener等。
Carney起初寫的是羅得西亞,但直到1980年出版的小說《在狂暴天空下》(Under a Raging Sky)後,他才一炮而紅。书主角是20 世紀 60 年代剛果的一群雇傭兵。荷里活將這部小說改編成電影《野鵝》,由Richard Burton及Roger Moore主演。此後,Carney四處具有大片潛質的新 作題材。幾年後的 1984 年,他出版了《澳門》,但這不幸成為他的最後一部作品。1987年,Carney因患癌症去世,年僅 42 歲。
但我們仍可以一讀這本《澳門》……
這本書出版時銷量不錯,但很快就從排行榜上滑落。為什麼沒有取得更好的成績?也許是因為它緊隨Clavell於1981年出版的《望族》(讀者期待已久的《大班》續作)之後,很多主題與其雷同——陷入困境的英國洋行、海盜、與新成立的共產主義中國打交道等。
《澳門》的故事中心是一個澳門犯罪組織「集團」,由Crystal Lily繼承。她的唯一盟友是被稱為 「澳門蛇船人」的白俄黃金走私犯(本專欄的老讀者都知道,以澳門為背景的小說總是以黃金為主題! ),他退出生意後,幫助 Crystal Lily打擊14K 黑社會、企圖將她取而代之的澳門賭場老闆等對手。Crystal Lily與對手展開了激烈的鬥爭,爭奪蓬勃發展的亞洲海洛因走私生意和對澳門賭界的控制權。
昔日的紅燈區福隆新街、基督教墳場、南灣、葡京酒店、路環荔枝角都出現了在小說中,但在紙上並不鮮活。歸根結底,《澳門》的故事情節太多了。人物太多,讓人目不暇給,支線情節太多,讓人記不住——誠然,這是典型的七八十年代大片風格,但Carney在處理所有支線情節和大量人物時,的確不像Clavell那樣遊刃有餘。
即便如此,《澳門》仍不失為一本好書。儘管對香港的描寫遠勝於對澳門的描寫,考慮到書名,這一點還是略顯惱人。我估計Carney在香港花了大部分時間,而澳門行程可能最多只有一兩天。
重讀Clavell的《望族》(《大班》續作)、Christopher New的《中國盒子》或John le Carré的《榮譽學生》,都能讓人對故事發生的時代和地點(至少是香港, 如果不一定是澳門的話)有更身臨其境的感受。這些作品也都比《澳門》更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Carney沒有與他們比肩,未能達到相同的高度,作品也沒有那麼讓人回味無窮。但是,如果你要坐長途飛機,而且已經讀過或重讀過所有上述作品,那麼《澳門》或許可以幫你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