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一下如果澳門沒有觀光塔、沒有新葡京、沒有中國銀行、友邦廣場(AIA)、財富中心(FIT)、永利、星際、壹號廣場或文化中心、沒有路氹金光大道或金峰南岸,也沒有機場。只有一條大橋。就在不久之前,這其實是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以我對建築師Thomas Daniell的研究資助計劃的結果非常感興趣,他於京都大學任教,亦曾是聖若瑟大學建築與設計系主任。他以「紙上的澳門」為題,探討五個甚具遠見的重要項目:新口岸填海區、新口岸新填海區、南灣、路氹城及橫琴新區,審視這些主要在1999年澳門主權回歸前提出;最終不曾落實的填海區開發方案。
早於19世紀初,內港附近已經有很詳盡的填海計劃,但一直被認為太昂貴了。雖然於1910年已開始了部分重要的工程,但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時被中斷了,後來工程再重新開展的時候,卻又困難重重;除了淤積的問題,還有葡萄牙所屬領土延伸的爭論,於是最後在內港的計劃被擱置了,轉而專注於珠江三角洲建築外港,終於1920年葡萄牙和中國達成了協議,工程遂於1921年正式展開。
五百萬立方米的污泥從河床中被疏浚出來,被填成一百二十五公頃的新填海土地,把澳門東面的海岸線永久改變了,成為了新的口岸設施,就是今天的新口岸填海區。
1966年澳門的博彩專營權和新口岸填海區全部由何鴻燊和他的澳門旅遊娛樂公司(STDM)所掌控,他承諾會把當時擅自佔用新口岸填海區的用戶趕出去,並會依已制定的計劃來發展該區。
於是澳門旅遊娛樂公司於指定的地點開始興建葡京酒店和賭場,並於1970年竣工。在附近的幾座建築物和街道都是根據1964年制定的計劃來興建了。澳門旅遊娛樂公司曾計劃加入一些運動設施和一個鬥牛場,但於之後幾年大部分新口岸填海區的土地均未見發展。
於1980年代地價的突然飆升讓投資者對擴展新口岸和南灣區重新感到興趣,一間名為「南灣湖公司」的公共服務-私有化機構被建立,以管理南灣區的發展,但這區卻一直被冷落。到了2003年,澳門觀光塔旁的南灣廣場被興建,之後於南灣大橋旁又建了一個公園,還有一個沒有被落實的龍舟觀眾台的計劃也曾是該區發展的一部分。
於1990年代另一大型填海項目就是路氹城,六公里的新填海區把氹仔和路環連接成一塊地。這兩個島嶼本來只是被一條於1968年興建的兩公里的堤道所連接,但該道後來被污泥所包圍並淤積起來,於是填海的工程相對並不困難。最初的計劃是把該區建設一個可住十五萬人口小鎮。
1994年的路氹公路發展項目主要包括了一些擁有地下公共停車場的連體建築,東面是基建區,包括了當時正在興建的機場、一個新的客運渡輪碼頭和一個貨櫃港。一條綠化道把中心區劃分開來,而市中心則主要是相對大的建築物,為住宅和零售商店。北面則是比較細小的建築群,加上一個鄰接著氹仔的綠化區域。項目中還有建議,翻新於氹仔海邊馬路的五間20世紀初建成的屋宇;這些都於1999年完成了。
於西面,鄰接著路氹公路和橫琴的蓮花大橋,是一個名為「Mega City」的旅遊項目,包括了一家酒店和會議場地、一個游泳池、哥爾夫球場、網球場和一個人造滑雪場和人造海灘。
澳門機場於1995年落成,當時的葡國總統蘇亞雷斯專程來到了澳門作官式訪問,何鴻燊當時向他展示了他的發展計劃模型,介紹他如何把路氹城填海區變成一個擁有十間酒店、一個會議中心和一個主題公園的旅遊娛樂區域。但後來這些計劃都沒有被落實。
取而代之的,是回歸後的澳門政府開始考慮如何把路氹城填海區發展成一個賭場和度假區域,於2001年7月18日,為路氹填海區制定的計劃正式被公佈。和新口岸填海區類似的是,主要的道路仍然保留,但之前計劃中的較次要的街道則被刪除了,改建為大型的地段和綜合度假村。住屋區域也被刪除了,而擬將興建的醫院則搬了去路環。
政府把新的計劃展示給國際大型博彩公司,於2002年,金沙集團主席Sheldon Adelson在落定了金沙賭場的位置之後,到訪了當時仍是沼澤一片的路氹連貫公路,當時的他一定像賭城大享Bugsy Siegel於內華達沙漠一樣,想像出一條金光閃閃佈滿了大酒店和賭場的大街:名為「金光大道」。
Adelson委託建築師幫他設計了他自己的路氹發展計劃,把重點放在室外的公共活動空間上,他(錯誤地)認為大部分旅客會喜歡在大道上散步觀光,這計劃包括了三大公共空間:一個水上樂園、一個熱帶花園和一個大瀑布,後者原為街頭表演者所設計的場地。但這些項目都從來沒有被落實,而威尼斯人度假村是其中唯一一個根據計劃規則所興建的項目。
於2005年路氹填海工程竣工,路氹金光大道開始成形,葡國人Eduardo Tavares舉辦了一個世界文化論壇,討論於新口岸以北的一塊巨型土地,如何把東西方的文化連接與結合,這個烏托邦式的設想,是一個對澳門未來非常樂觀的宣示。今天我們看到的這塊土地就是港珠澳大橋的落腳點,有大型的出入境大樓群,和一部分據稱是用作興建社會房屋項目的土地。
多年來透過國際比賽,多位建築師為澳門設想了一大堆幾近激進但並未落實執行的建築項目,彷彿建造了一個澳門的平衡空間:一個投影在真實的澳門之外的一個幻影,展示給我們看,澳門本來可以成為的樣子,和仍有可能發展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