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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線上的藝術寶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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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玄奘在中國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作為明朝小說《西遊記》中的主要角色之一,多年來他無數次出現在各種影視劇中和商業廣告中。
 
現實中的玄奘其實是位唐朝的學者,曾花了十六年遠赴印度求取佛教真經。他取得經書返回長安時途中,曾經過位於絲綢之路起點的敦煌。玄奘曾於城外一處滿是佛窟的峭壁之處跪拜祈禱,那個地方就是莫高窟。當時該區的精神、藝術活動皆得到空前的發展,每一個「佛窟」皆飾有大量精美的佛教壁畫或雕塑,無一不展示著大唐盛世之下佛教藝術水平之高。
 
玄奘留下百卷經書存放敦煌之後便返回長安進行相關經書的翻譯工作。而稍後,他取經的壯舉也被記錄在莫高窟的壁畫裡。204號窟中的壁畫便生動描繪了這位高僧史詩般的朝聖之旅。
 
一千多年之後,敦煌成為探險家眼中的樂園。匈牙利出生的英國考古學家奧萊爾‧斯坦因不惜離家萬里前來尋找傳說中絲綢之路上埋藏的寶藏。
 
在一年多漫無邊際的沙漠漫遊之後,受傳說中被封印的經書所吸引,斯坦因於1907年初到達寒冷而無人問津的敦煌。在翻越無數連綿起伏的沙丘之後,他終於發現了這個隱藏著無數古代藝術瑰寶所在地——莫高窟。
 
只一眼,斯坦因就知道這個發現是多麼重大而具有歷史意義。
 
「毫無疑問,這些壁畫中質量最好的一批當屬唐朝所作。」他後來在書中寫道。
 
彼時莫高窟的看守人道士王圓籙毫不鬆口的拒絕了這個愛打探的外國人提出的進入各窟檢閱的請求,更不用說任他們帶走窟藏寶藏。
 
斯坦因頗胸有城府,他認為王道士其實不難控制。攀談之下,在提到兩人都共同尊敬的玄奘時,王道士終於卸下了防備之心。最終,王道士向斯坦因展現了他在第十六窟里發現的卷軸,那正是玄奘當年從印度帶回來翻譯的經書的一部份。斯坦因尋了個機會提議把這些經卷送回它們的故土印度。而最終,這些稀世珍寶被送到了大英博物館並存放至今。
 
之後陸續有其他外國人步斯坦因的後塵,接踵而至竊走莫高窟瑰寶直至中國當局忍無可忍於1920年代末禁止一切類似行為。儘管那些外國人竊取行徑至今仍備受爭議,但不可否認他們成功喚起了人們對於被這個遺忘的古城的注意,並且啟示了新一代中國學者開始對莫高窟寶藏進行修復和記錄。
 
在斯坦因到達敦煌一個多世紀以後,我也開始了自己的敦煌之旅,只是我選擇了更加舒適的飛機從西安直飛敦煌。這座城市現在已經成為旅遊勝地。拋開便利的現代交通及舒適的設施不談,這趟沙漠綠洲之旅,竟使我體會到了與斯坦因相同的感受——這裡的每一處歷史遺址都展示著漫漫中國歷史長河中的不同篇章。
 
我們旅途第一站是敦煌的三危山。
 
「前面不能行車,你們要步行上山了。」我們的司機說道。
 
只見一座岩石小丘矗立在我和攝影師的面前。隨後我們選了一條蜿蜒小徑,沿途路過幾座取自《西遊記》中的雕塑,最終來到了三危山風景區的入口。
 
三危山景區內有著無數的寺廟、佛塔以及宗教聖地,包括一座巨大的佛像。儘管該區大部分遺跡都湮沒在歷史長河中或是被敦煌太陽旅遊集團公司重新整修,且重建風格早已與唐朝風格相去甚遠,但三危山對於敦煌的歷史意義是不言而喻的,這裡是莫高窟所有故事的起點。公元336年樂尊和尚行至此處,見三危山狀如千佛,隨即便在三危山對面的峭壁上發現了莫高窟。
 
這個叫做三危的小鎮稍後便被更名為敦煌,意為「燃燒的燈塔」。漢朝早期便在此設郡並派兵駐扎,一方面可以保護絲綢之路的貿易,另一方面也是巍峨預防北方遊牧民族匈奴對於帝國的進攻。
 
自敦煌以西一路駛去便能看到一個沙脊,上有二十烽燧於曠野之中凸起。這些露出地面的沙堆其實就是漢長城遺址,連接著兩個貿易要塞玉門關和陽關。
 
玉門關的舊址上至今仍矗立著一個兩千多年的古代官方建築,史稱小方盤城,它是漢朝政府對於該地有效進行統治的證明。
 
「漢朝時,商人、外交使者和士兵都要在這裡檢驗通關文牒,就像現代的海關一樣。」陪同我們參觀遺址的導遊介紹說。
 
在這裡實際上有機會可以親身體會一下古人當年要離開天朝前往未知而險惡的「西方世界」究竟會懷抱著一種怎樣的心情。古時曾作為漢朝要塞的陽關現在提供遊客一種模擬體驗,讓遊客著朝官服並手持類似於護照的竹簡通行證。這種行為或許聽起來太遊客了,但一旦當你邁出陽關大門抬頭去看那無邊無際的荒漠時,很容易就理解了為何中國古代詩人認為那裡就是世界的盡頭。金銀財寶可以刺激冒險家前行的腳步,而只有對那遙遠的古代帝國、對中國的絲綢等特產的渴求才能成就英雄傳奇的探險故事。
 
一千多年以來,這條長達四千英里、大部分為荒涼之地的道路連接着東方帝國與西方各國的聯繫。這是人類史上最了不起的陸上貿易之路,以商貿之名把來自不同文化背景和國度的商人們聯繫在一起。
 
絲綢之路上最具標誌性的便是擁有大批駱駝的駝隊。他們不光要能忍受沙漠、特別是令人畏懼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中惡劣的環境和天氣,更可能在中亞某些野蠻未開化之地遭遇強盜劫匪或直面武裝敵對勢力。
 
坐落在絲綢之路要塞之地的敦煌逐漸的從漢朝的邊關小鎮發展成一個生機勃勃的市場和繁榮的貿易中心。它並非只是絲綢之路上貿易貨品的中轉站,亦是宗教文化的交匯處。佛教便是經由絲綢之路日漸傳入中國,這個來自印度信仰與中國的實際需求日漸融合,終於在隋朝時發展成國教。
 
在莫高窟的對面峭壁上發現的禪修洞遠早於月尊和尚時期亦證明了此時佛教早已傳入中國。時間流逝,無數無名僧人在那裡修築新的佛窟。待到了唐朝,這些佛窟已被視為展示大唐帝國顯赫聲勢的精緻藝術象征,亦得到來自統治者如女皇武則天的支持。
 
莫高窟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也因而成為遊客到訪敦煌的必覽之地。如果想對敦煌歷史文化有更多的了解,不妨到鄰近的莫高窟數字展示中心去觀看兩部循環播放的主題短片。一部名為《千年莫高》,用具有感染力的電影語言,史詩般高度凝練的為觀眾呈現出莫高窟延續至今一千六百多年的歷史文化背景;另一部叫做《夢幻佛宮》,使用球幕電影手法、以3D高清形式對莫高窟璀璨瑰麗的石窟藝術進行了全方位的展現。
 
在千佛之洞的腳下有一個半地下式的博物館,進一步的揭示了敦煌在歷史長河中的重要地位。所陳列出來的豐富展品,包括波斯國銀幣、基督教聖經以及唐朝的骨骰子,無一不展示著那個曾作為國際都市的敦煌一度繁華的景象。
 
當然,沒有什麼能比直面那些佛窟真跡更為震撼的了。一日的門票僅能遊覽八個佛窟,而且這些佛窟由講解人員根據當日情況選定。從漢朝到元朝,各朝的佛窟內的展品都頗具自己的特色,映射出那個朝代的時代特色。有些佛窟已經被特別保護起來,而有一些則因疏於照看或是腐蝕嚴重而漸漸湮滅在風沙之中。
 
某些特窟尤其值得一看,特別是第96窟,窟前建築九層樓攢尖高聳,經常作為莫高窟的標誌性建築出現在幾乎所有的敦煌卡片上。
 
「這是莫高窟最有名的洞窟之一,」我們的解說員Lucy介紹道,「這尊高達三十米的彌勒佛造像是在女皇武則天的授意下所建造的。她宣稱自己是『未來佛』彌勒佛轉世」。
 
 
Thomas Bird 是《敦煌——絲綢之路上的一座城池》(暫譯名)的主要作者,
該書將由Make-Do Publishing出版社於2015年3月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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