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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澳奇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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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成為收藏家,背後都總有他的原因。有些人收藏是為了投資;有些就是為了收藏品本身的美。而且還有人因為個人的情感而去收藏問題,希望通過藏品去懷緬過去。可是,除了他們對不同形式藝術品的欣賞外,另一樣收藏家們的共通點,似乎是他們對於稱自己為收藏家的抗拒。他們的身份,反而好像是在時光中穿梭的遊人,希望以雙手捉緊歷史,或者通過別人的眼光一瞥未來。今個月的《CLOSER》走進了四位雖然有着不同口味、職業與背景,但卻一樣對藝術懷有熱情的澳門人的收藏世界,在他們的家裏和工作室中,聽他們回憶着每件藏品的背後故事。

 

Frederico Rato

葡國, 律師

 

Frederico Rato在32年前來到澳門後,他的收藏品數目也開始增加。

坐在他那被藝術品環繞的客廳裏一張梳化上,Frederico試着從回憶中找來他開始收藏更多藝術品的原因:「我在這裏有更多的時間和金錢可以花。」

今年68歲的他,以律師身份在法律界打滾多年。他在葡國和澳門的房子以及辦公室,都滿佈着各種收藏品。在他澳門家中,牆上和地上的空間基本上都被畫作、陶藝、印刷物及地圖所佔據。

「人們有時不喜歡看到畫被放在地上,可是我喜歡。藝術品被擺放那裏都沒有關係。」

除此以外,還有些藏品也由於空間侷限而要放到衣櫃中。

從他的收藏品裏,可以看見一個共通題目:澳門。

他說:「(澳門)是一個很美麗的城市,充滿了葡國和中國的靈魂。葡國人在這裏生活的450年,給了澳門那些我們現在可以看到的特色。」

由於被時光的流逝所吸引,也是出於想保留時光點滴這個目標,Frederico的藏品大部份是由德國、英國、香港及葡國買來的那些關於澳門的舊畫作。

三不五時都會有人希望可以一窺那些作品。

Frederico說人們想自己欣賞一下那些作品,或者把它們在展覽中展出,而他通常都會允許這些請求。「一件藝術品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被人看見。我非常高興有其他人可以看到它們。」

可是,Frederico並不是拍賣會的常客。「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即使我知道你可以在拍賣會中找到些美麗的物件。」在今時今日,網上拍賣也大行其道,可是他亦從未嘗試過用這種方法買過藝術品。「我有些時候會在網上投一些物件,但從未成功投中過,可能我出手要高一點吧。」

Frederico本身也比較偏好在藝術展覽中購買藏品。

「我會去展覽,然後看一下有那一件吸引得到我。」

他當然不會認為自己是一個有強迫症的買家,而且在大部份情況下先談好價錢才會買。「人們說你不會討論一件藝術品的價值,而我卻會這樣做。我尊重原作者的藝術表現,但藝術品一但放出來賣,當然就有一個價,而且亦應該可以討價還價。」

Frederico在澳門有很多他喜愛的藝術家。「我喜歡Konstantin Bessmertny。」他一邊望着自己在客廳中央那幅叫《Casanova》的藝術品一邊說。「他在澳門已經生活22年了,而我很高興我也與這件事有關,所以我從那時起就開始留意他的作品。」

另一位他鍾愛的本地藝術家,就是繆鵬飛。

「在我里斯本的家中有一幅非常大的畫,是(繆鵬飛)的代表作。我是在15年前把它買來的。」

他喜歡的藝術家,還有郭桓、琥茹及André Carrilho

「今天的Carrilho被世界認為是插畫、繪畫及漫畫界的指標人物。」

當他在購買藏品時,藝術品本身能否為他賺到錢並不在他的考慮之列。

「我連自己的收藏現在值多少錢都不知道。但我有一次的確因為好奇,嘗試打探過一位中國畫家(劉大鴻)作品的價值,因為我在他初出道時曾買了一張他的畫,而他在十年後就開始變得有名。」

Frederico的收藏品中,還包括了耶穌會的瓷器。

他說其中幾件是從中國及日本來的。這些大部份都是從古董店買到,有些就是在澳門買的。「在我決定購買時,我通常會問其他收藏家、商人和朋友的意見。」而他的收藏裏,也有一些是與澳門及亞洲全無關係的,包括葡國藝術家 Paula RegoAna VidigalDamião PortoNuno Barreto的作品。

當有一天他有更多時間的話,Frederico希望可以為自己的收藏品建立一個資料庫,記錄它們的名字等詳細資料。「我對它們大部份都有記憶,可這也不是一件好事,因為總是有想不起的時候。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系統化地把收藏品們分類,以及詳細地描述它們。」

 

湯柏燊

英格蘭音樂家

不只是一個收藏品的故事,更是一個關於人生的故事,讓湯柏燊想起與他妻子Patricia的所有相處的時刻。

「我們當初結婚時,並沒有太多錢。而Patricia那年老的奶奶就給了我們一點錢去買傢俱。」

「可是在我們到達傢俬店之前,我們先到了一家藝廊,在那裏看到了一幅畫。所以我們最後並沒有買新傢俱,而是買了一張小小的波斯地毯和這幅畫。我們兩個都是這副德性,都改不了。」他邊笑邊說。

這份回憶真正發生於40年前的1976年。從那時起,他和他的妻子就通過收藏藝術品來記錄他們的回憶。「那些藝術品都真的是非常形象化的傳記。」

湯柏燊是一位專業音樂家,現為澳門大學滿珍紀念書院的院長,因此也居於書院之中。在他生命中的每一個時期,湯柏燊都能把它與一件藝術品聯繫在一起。例如當他還是University of Salford音樂系的總監時,湯柏燊就點出了Helen Bradley的《Fred Waverley’s Concert Party》和《Park Sunday Afternoon around a bandstand》。

他的大部份收藏都是與他的妻子一起挑選的,可是也有一些例外。

他們在澳門買了Francesco Lietti的一幅名叫Simmering Water》的畫作。「這張意大利作品很大程度上是由她決定買下來的。我喜歡這位藝術家的作品,但比起這一幅,我更喜歡他的其他作品,例如那些取材自香港及澳門城市景貌的畫作。可是Patricia對海卻是情有獨鍾。」

現居於澳門的湯柏燊,希望可以搜羅一些本地出品的藝術品。

「這裏有些很出色的藝術家,如Konstantin Bessmertny。我很希望他可以為我們創作一下。另外還有馬維斯。他曾經與我們的學生合作,而且也可能會在將來捐一些他的作品給我們書院。」除此以外,還有湯柏燊真正十分喜歡的馬若龍。「他的作品真的非常厲害。我尤其喜愛他的畫作。」

當談到他那從英國帶到澳門的收藏品時,湯柏燊特別點出了Damien HirstButterflies Painting》,並形容此畫為他其中一幅最愛。當湯柏燊還是Royal Western England Academy的主席時,他出席了一場拍賣會,會上有人捐出了一些藝術品,用以支持那所學院。其中一份,就是剛提到的那幅畫。「我投了那幅畫。那時候那位畫家還未有像今天一樣出名。我喜歡這畫背後的含意,就是對慈善的支持。」

湯柏燊與他的妻子通常是在藝廊購買作品,很少會在拍賣中出手。

「我們實在對這些都太熱情,所以都會避免去拍賣會,因為我們會太投入。所以最好的還是讓我們有時間想清楚,多去幾次藝廊,然後再決定是否購買。」

而且他們也不把購買藝術品想成為一種投資。

「它只是代表了我們在一起的某個時期。我們都喜歡某一位藝術家以及他的某一份作品,有時你可能喜歡那位藝術家勝於他的作品。」

事實上,他回憶起唯一一次請人對一件藝術品作估價,那是當Patricia找到她高祖父母的銀版攝影相片的時候。

「我們把這些照片帶到蘇富比拍賣行那裏去做鑑定。那裏的人告訴我們說那些東西都十分有趣,可是都不值分文。」

當他們兩夫婦移居澳門時,就帶了幾件可搬運的藝術品來這裏。

「這都是我們的一部份,提醒我們如何能走在一起。」

事實上,他把自己其中一樣最珍重的東西帶到了澳門,就是一個Louis Vuitton Stokowski Travelling Conductor的行李箱,這為任何一個音樂家而言都是一樣很重要東西。

湯柏燊並不抗拒購買古典或現代中國藝術品,可是他至今依然未有行動。「中國人有一種很獨特的品質,他們非常有創意、很創新。他們可以把不同的風格放在一起,並且不怕嘗試。」

 

 

Francisco Ricarte

葡國建築師

 

《CLOSER》邀進家中的Francisco Ricarte說:「我不是一個收藏家,因為收藏家通常都會通過購買藝術品來支持藝術家,或者為了商業的原因。但我卻做不到。」

這位葡國建築師購買藝術品的原因,純粹出於他的喜愛,以及由於他感到與該藝術品有所聯繫。

「觀賞照片或者畫作其實是一件有益智慧的事,我真的是樂此不疲。」

在里斯本時,他已經有與藝術界中人交流。不單她的前妻是一個畫家,他自己也有幾個藝術家朋友。他說當他還在念大學時,就已經開始買藝術品。

在Francisco Ricarte的生命中,可分為兩個不同的藝術時期。在葡國時,他最常購買的是畫作。可是自從他十年前來到澳門後,他就開始傾向攝影作品。

「在這裏找藝術品其實不容易,你要知道去那裏找。而澳門那個基本上不存在的藝術市場,又與香港那貴得離譜的有很大分別,這令到事件變得更加困難。」

Francisco的藏品大部份都是來自南韓、日本、葡國或者北美的藝術家。可是除了一兩件本地作品外,就找不到任何古典或現代的中國藝術品。」

「我非常尊重中國藝術,因為我似乎不能完全明暸它。因此我依然不太敢購買任何中國藝術品。」

Francisco通常都會上網購買藏品,也會於藝廊及拍賣中選購。但如果可能的話,他就會直接向藝術家買。「我有買一些澳門作品,例如攝影師Carmo Correia 及Lúcia Lemos的出品,也有Gigi Lee的畫作。」

在他的藏品中,有Shoko Hashimoto和Miho Kajioka的作品。在他的家中走了一圈後,他的腳步最後停在一張從網上購買、出自南韓攝影師 Doyeon Gwon 的照片前。 Francisco 指着它說:「他通常會以舊書為題材。在這一張照片中,那本書看起來沒有被損毀過,但卻真的頗舊。我本身很喜歡閱讀以及書籍,所以當我看着這照片時,我覺得這本書真的應該被吸收得一滴不剩。」

亦有一次當他買完一件藏品後,就覺得需要與那位藝術家接觸一下。

「我們有互傳幾封電郵,但並沒有進入太過私人的對話中。」

如果他有機會親自與藝術家見面的話,他也會嘗試這樣做。

在葡國時,他非常高興能夠從著名的畫家Vieira da Silva那裏買到一幅畫作。這藏品已經被他轉贈於他的子女。

「當我看見這幅有她簽名的作品時,我那心情簡直是難以想像。像這種藝術品,通常我會覺得太貴。」

「所以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真正的收藏家,因為收藏家都很富有,他們都是懂投資的人,而投資卻不是我的目的。」

 

 

歐耀南

中國書法家

 

本來自中山的歐耀南,是一位藝術家、收藏家及店主。在文化大革命期間,他來到了澳門。

在進入他的店舖時,歐先生就像置身於自己家一般跟我們打招呼。在這空間中,收藏了他那不久前的回憶:一件一件來自中國那動盪時代的古董。

在我們開始問問題以前,歐先生已經開始向我們展示他手中那些來自1960年代末、當時用作政治宣傳的雜誌。他承認自己也曾參與在這場運動當中。

在他的收藏裏,有襟針、一部年代久遠但依家能用的收音機,無數報紙、塑像及海報。

歐先生自三十年前起就開始在收集。他的大部份藏品都是來自葡國、西班牙、中國內地,也有一些是在澳門找到的。他「尋寶」的地點有地攤、古董店,甚至通過介紹親自去與私人擁有者接觸。

雖然那放他藏品的店面是開放的,但裏面所有關於文化大革命的東西都是不出售的。

他說:「這是因為他們一旦被買走後,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另外,歐先生也透露曾經有人邀請他將自己的收藏借出作展覽之用,但他都悉數拒絕。「這些東西政治意味都太重了。我還是希望把他們留在身邊算了。」但他也表示,如果展覽是在國外的話,他就相對比較放心。

在訪問期間,歐先生帶我們進入了他的收藏室內,然後拿出了許多當時的雜誌。它們很多都已經被包了起來,希望在時間洪流中可以保存得久遠一點,可是有一些還是敵不過澳門那南方氣候。「澳門實在太潮濕了。要保存東西真的不容易。」

由於收藏品的敏感性質,歐先生一般都不太會把很多藏品展示出來。這可能也是因為他有兩位家人在文化大革命中遇難有關,這使得那個時期為他來說更是不好回首。「那真的是一個很亂的時期,我也不太想談太多。」

在眾多物品當中,還有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創始者毛澤東的塑像及海報。歐先生拿起了被稱為「紅寶書」的毛澤東選集。「那時我們在早上要讀它、中午要讀它、晚上要睡時又要讀它。」他一邊說,一邊指給我們看桌上不同版本的選集。

當他打開其中一本時,內頁上有幾個印章。「這些印章是記錄我們去過那裏。我們那時只是十五六歲的年青人,對文化大革命很有熱情。每個學生都在這狂熱之中。」

 

另外,他也收集了當時的澳門日報,是在那些報紙被當成垃圾扔掉前被他救回來的。「這些是在一座大樓被拆以前,我把裏面的這些拿回來的。」

歐先生的收藏品除了大部份是來自文革時期外,也有一些是來自他所愛的漢朝,有玉刀也有龍和鳳凰等。「這些都有超過二千年歷史,有些上面都因為被埋在地下而有些黑。」

這些古物都被歐先生以親手繪畫的圖畫以及自己寫下的文字仔細地記錄下來,可是其他的就還未有被記錄,而歐先生也說我們這次亦間接提醒了他要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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