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年83歲的Phil Reavis不僅是澳門爵士樂俱樂部(Jazz Club de Macau)和The Bridge爵士樂隊的薩克斯手,還是活躍在各領域的多面手。半個世紀前,他來到澳門,在聖若瑟教區中學開設了英文部,隨後又在機緣巧合下加入了澳門當時唯一的爵士樂隊
在成為教師和樂手之前,你最初的愛好是田徑運動。能談談這一段經歷嗎?
我上初中時,每年夏天都有非常豐富的體育活動。每當夏天結束,各個社區的青少年就會舉辦各個體育項目的競賽——田徑,棒球,各種都有。那時,我要照看弟弟,必須片刻不離地帶著他,所以不能參加任何運動,只能坐在像一個巨大沙盒的跳高場地裡——然後我就開始學跳高,當然,是古老的剪刀式。上高中後,我進入了田徑隊,跳得越來越 。高中的最後一年,波士頓全部學校聯合舉辦了一場大型比賽,我拿到了自己跳高的最佳成績,6英呎6英吋半。這打破了學生成績的記錄,當時這也是世界紀錄。我獲得了去維拉諾瓦大學的獎學金,參加了大學田徑隊。兩年後我改進了跳高技巧,開始參加奧運會選拔賽。1956年,我以6英呎9英吋半的成績進入了奧運代表隊。
你曾是1957年《體育畫報》(Sports Illustrated)的封面人物。能分享一下這個故事嗎?
大學期間,有位記者到訪,要看我和田徑隊友們訓練,他和我們一起待了三個月。當時,我們的田徑隊贏了很多比賽,所以他想和我們聊聊。我記得他訪問了我們,當時我們都很好奇,不知他會怎樣講我們的故事。那年我大約19歲。這張照片是在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的一項體育賽事上拍攝的。
你是怎麼來到澳門的?
那時我一直想出國,給非洲的許多組織寫過自薦信。我有一個朋友在柬埔寨、越南和其他一些地方擔任田徑教練。後來,1963年,我也去了柬埔寨,擔任國家田徑隊的教練,在那裡度過了四年。然後我還去過越南、老撾,都是當教練。老撾之後,我和妻子於1969年左右回到美國,工作了大約十年……那時有諸多政治方面的問題。我們在那段時間參加了不少有關英語為第二語言這一議題的會議。在1982年的一次會議上,我們在公告板上看到一張招聘啟事,寫著「去澳門當教師」,還留了電話號碼。我撕下啟事,毫不猶豫地跟妻子說:「我們去吧!」然後我們都參加了面試,當場就被錄用,因為當時幾乎沒有其他申請人。一個月後,我們就又到了機場,出發去澳門。
你對澳門的第一印象如何?
我們喜歡這裡,因為它是如此安靜。那時可以乘人力車到處閒逛,幾乎遇不到什麼人。河上有一艘賭船,食物很美味,有一支樂隊演奏音樂,還可以跳舞。我們都厭倦了美國的喧囂,所以當時的澳門就像一個靜謐的天堂。
你是如何開始在聖若瑟學校工作的?
聖若瑟教區學校的校長會在晚上帶幾瓶酒過來,和我們圍坐在一起聊天。他是華人,也是牧師。聊天時,他提到他和主教一直在考慮開設英文部。我妻子Charlotte在桌下踢了踢我的腿,我們相視一笑。他表示,實施這項計劃需要六年的時間……他還說我們可以翻新房屋,並與他們更緊密地合作……妻子又一次踢踢我的腿……這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棒了。我們接受了一份五年的工作合約,開始著手建立學校英文部。對於教師來說,這就是夢想成真。
你是如何參與到澳門的爵士樂界的?
我看到一則廣告,說一支爵士樂隊要在澳門綜藝館開音樂會。起初我們不太敢相信,但雖然有些猶豫,還是去到了現場。我跟售票的女士講我會吹薩克斯風,然後就這樣和爵士俱樂部取得了聯繫。當時俱樂部的開辦主要是為了給葡國人提供一個休閒和社交的地方。俱樂部在一條愜意的小巷裏,晚上11至12點鐘才會有節目開始。客人一直很多,但是俱樂部的葡國女老闆總是抱怨他們不花錢。她跟我說,每個人都只買一瓶啤酒,然後待一整夜。那時入場還不需要買票。女老闆說,如果售票的話,就根本不會有客人來。一開始,我們俱樂部有幾個樂手:Paulo Martins,Jorge Campena,Armando 輪流彈鋼琴和鼓;Zé Chen,有時是一個菲律賓人,是彈貝司的;我吹薩克斯風。後來,80年代末,我們收到了凱悅酒店的演奏邀約,就組成了一個三重奏,我吹薩克斯風,Campena 打鼓,Zé Chen 彈貝司。
澳門爵士俱樂部對所有人開放嗎?
是的,就像一個大型的社交俱樂部。但是當時華人社區對爵士樂知之甚少,並且對什麼是爵士樂和爵士俱樂部存有誤解。要說服我的教師同事一起去爵士俱樂部非常困難,因為他們仍然抱有較狹隘的觀念,認為這不是個好地方。但是我們在皇朝的玻璃屋場地非常完美,沿著海灣漫步的人能看到裏面的演出。就這樣吸引了很多想玩音樂的華人小孩。此外,我們對於各種音樂類型都抱有開放的態度,無論是搖擺,爵士,還是藍調……
現在的爵士俱樂部有什麼動態?
想要演奏爵士樂的人更多了,成員人數有所增長。我們先是吸納了Humphrey Cheong 和幾個中國小孩,他們又拉來了其他朋友,就這樣建立了一個不斷擴大的網絡。有時有的樂手無法參與演出,我們就能找到一些人來替代。我以前每晚都在議事亭前地演奏,但醫生建議我不要那麼勞累。所以現在我每週只演奏兩次,週二和週日。我們接納所有能夠演奏音樂並且喜歡我們演奏的音樂的人。澳門爵士俱樂部主席José Sales Marques 最近表示,俱樂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一個固定場地。我們真正需要的是一間工作室。有一個固定的場所,這樣大家可以聚會,商議,練習我們的音樂,學習新的旋律。我知道有人批評我們總是演奏同樣的曲目,但這實在是迫不得已。因為我們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不是僅僅靠音樂過活。
您覺得政府在這件事情上有幫助嗎?
他們的幫助很小,至少在幫我們尋找並留住場地方面,助益不多。舉辦爵士音樂節也非常困難,因為政府資助運作的方式是,你必須自己先拿出錢來辦活動,政府只會在事後付款。這樣很難為大型活動籌集資金。有許多我們想邀請的音樂家都要求拿預付款,因為他們擔心受騙。曾經我差點邀請到Stan Getz來澳門演出,但是因為付款方式的分歧,最終沒能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