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環村附近一個沙灘,一個操著東南亞口音的男子對著一班人說:「Clean up, clean up! For our kids, for our kids! 」男子的女兒即將到訪澳門。這一幕是本地偶物劇場滾動傀儡另類劇團製作的《海盜婆》。在觀眾的幫助下,不出一天沙灘就變得十分乾淨。
今年的炎炎夏日,本地偶物社團 —「Rolling Puppet滾動傀儡另類劇場」的創始人林婷婷和趙七,聯同來自墨西哥的木偶劇團Colectivo Cuerda Floia (CF Theatre),在路環村為澳門一家大小的觀眾獻上真擊美好、暖入心扉的另類偶物劇場表演《海盜婆》。透過帶領觀眾探索這個被遺忘的村落,遊走路環村的大街小巷,《海盜婆》向觀眾揭示了路環村的數十年來的變遷,讓同為澳門人的觀眾用不同的角度感受難能可貴的鄉土氣息、社區情懷,以及社會發展遺留下來的一番景象。
《海盜婆》透過不同花款的偶物和面具,講述一位住在路環村的老婆婆為了討喜住在市區的孫子歡心而展開的尋海盜劍旅程。沿途她遇上南亞裔的兩父女與她一起爭奪寶劍,其後途中遇上無人問津但忠心耿耿的流浪狗。這趙尋寶之旅喚起了婆婆童年在村裡聽長輩與她道說的海盜故事,同時使她在旅途後開始融入這個社區,結束獨來獨往的生活。
《海盜婆》的創作源由是一次村民向婷婷講述海盜村的歷史以及受由澳門文化評論人李展鵬寫的《隱形澳門:被忽視的城市與文化》一書而受啟發的。「這個故事就是我們工作室札根在路環村以後觀察到的所見所聞。」婷婷說。「我們看到最近在社區人口的矛盾和變化 — 越來越多與市區隔絕的獨居老人,流浪動物和外藉勞工住在這裡。」
《海盜婆》是通過殖民時期的海盜口述歷史改造而成的。《海盜婆》雖然沒有「海盜」,但劇中最耐人尋味之處就是劇場體現出的社區人情。對比相隔不遠的路氹城,《海盜婆》仿佛帶上本地觀眾們在路環村尋找另一面的澳門。
「我們希望結局保留真實,就好像社區的問題和矛盾一樣存在,但每個角色都有了一些不同,就如住在澳門市區的孫子開始嘗試與奶奶溝通。」
「自從我們的工作室進駐路環社區後,我們發現— 真的不要以為是你把藝術帶過來,為他們做了貢獻,因為事實上是完全相反,相比起人們每天的生計,我們的藝術真的甚麼也不是,他們完全不需要。反而我們來到這裡被他們empower很多,所以我們希望把被empower後,把所獲得的用藝術的方式回饋,然後他們也會有所感受,我想這是一整個學習的過程。」
事實上,用遊路環的觀演模式來製作偶物劇場費了他們九牛二虎之力。婷婷表示《海盜婆》是滾動傀儡另類劇團做過最困難的劇場。因為偏僻的地理位置,以致人手不足和較難吸引觀眾、加上與村民的場地溝通及與CF Theatre的語言障礙等等都使他們費了不少功夫。
「社區劇場需要與街坊大量的溝通和互相理解,首先一定要站在他們的角度想。在我們的工作室剛搬進來的時候,一些村民以為我們是政府員工,所以對於我們搬過來這個社區感到十分不理解。」婷婷說。「但當你真正和他們慢慢溝通後,他們大多數都很友善甚至於支持我們的工作。」確實,聽婷婷道出,《海盜婆》裡面講述的社區人情確實是每天在路環村生活中上演,例如演出時因雷雨天氣,餐廳的街坊就主動幫後台開帳篷;在婷婷工作室側面擺攤的檔主經常為他們送上免費湯水和水果。
當然,這份人情也毫不客氣地傳遞到負責舞台製作的墨西哥團隊身上。
「我們和CF Theatre在一開始的時候,為設計路線和場景,用了兩天走遍路環整條村,由墳場走到森林那邊。」她說。「他們雖然與街坊們語言不通,但他們都和村民相處得很好。我經常看到他們互動,有次我們見到他們(CF Theatre)和一些南亞裔工作者一起暢飲啤酒。」
談到他們如何找到把本土元素融入在劇場設計的靈感,婷婷表示她和趙七在過去數年的創作過程一直在探索自己作為澳門人的身份認同。尤其上年搬入路環村感受了不一樣的澳門後,他們決定把《海盜婆》作為認可這個城市價值的一個起點 —所以帶觀眾跟隨海盜婆認識被遺忘的路環村,尋找澳門的不同面貌。
「『我喜歡住在澳門,但我不愛這個城市』,這可能道出很多住在澳門的人的心聲」婷婷說。「滾動傀儡另類劇場一直透過不同的作品在探索澳門人的身份認同,我們對這個地方和一些本土文化的反思和疑惑。」
最後,婷婷強調如《海盜婆》的結局一樣,很多問題的根源也仍未得到解決。但通過劇場可以讓觀眾以不同的角度認識路環,使他們感受位於澳門邊緣的社區。
「我想現在真的需要和這個城市有更多的對話了。」婷婷在訪問的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