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屆「雋文不朽」以詩歌作主題,及至詩性於藝術創作上的表現。文學節將舉辦兩場藝術展覽,分別邀請了本地藝術家陳慧雯 (Crystal Chan) 及馬偉圖 (Alexandre Marreiros)。兩位藝術家的創作都充滿詩意。陳慧雯自2015年居住在紐約,畢業於視覺藝術學院。她去年於華美協會的456畫廊舉辦了首個紐約個展。目前回到澳門並參與澳門文學節。
今屆文學節的主題是詩人與詩歌。你覺得你的作品和這個文學體裁之間有什麼關聯嗎?有沒有哪一位詩人或哪一首詩歌特別帶給你靈感?
齊白石是我其中很欣賞的一位畫家,他曾說:「作畫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我認為這句話與詩歌創作有著相似的哲學。好比《詩經》的三種表現手法:賦-敷陳其事;比-以彼物作此物;興-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我們往往能在不言之物中得以想像,愈是模棱兩可,愈是間接,觀者便得以自由意會。此種詩的意景和美學可用在詩的創作上,亦可用在畫的創作上。我在作畫的時候引用這些哲理,所描繪的人事物為次,情感為主。
費爾南多.佩索亞的詩詞也很觸動我。他在詩中表達了置身事外的處境,及其虛無之感。他寫道:「我是我自己的風景/我觀看我自己的旅程/多樣的,流動的,孤獨的。」其中,「我」,作為人,變成了風景;
「我」,亦得以眼看自己的旅程。好像「我」是在自己之外,「我」並不屬於自己。詩歌以其暗示性和難以捉摸的特質,包含了巨大的力量,輕易地將人擊倒。而我的畫作好比一首長長的詩,活在想像裡。
你提到你的作品圍繞著對過去的追憶。它是一個怎樣的創作概念?為甚麼它會影響你的創作?
情緒和情感在我的畫作中非常重要。 我想我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這也反映在我的作品中。我記得柏盧·素雲天奴 (Paolo Sorrentino) 的電影《回春》(Youth)有這句話,「你說情感總被高估了。但這根本胡說八道。情感是我們有且僅有的。」當我遇到我喜歡的藝術家的畫作時,就好像突然被襲擊那樣,似乎我可以將我的悲傷投射到藝術家的悲傷,畫中的悲傷,和故事的悲傷那樣。我曾經在不同的地方生活,台灣、希臘、葡萄牙,剛剛亦從紐約回來。我總在不停轉換地方,不停地移動,至使我有錯置及疏離的感覺。我對未來充滿期待,但我同時亦不斷回望。也許其他人也有相似的感覺,尤其當我們生活的時代充斥著新媒體和高度流動性。我們一直往前進,但我們亦懷緬過去。
你已經在紐約生活了幾年。 在這段時間內你的創作是如何演變的?那個城市的特質對你的創作有什麼影響?
紐約其中一個和澳門很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那邊沒有那麼多對或錯的答案。比較少指責。也許這就是大家所指的紐約的自由氣息。而在澳門,大家很習慣有一個標準答案。例如,在我去紐約生活之前,我常常會擔心我不夠好,我不知道我的畫作是好是劣。
在澳門,如果你能畫出很微小的細節,或者你把人畫得很像,或者你的畫工很精巧,大家便會鼓掌。
相反,紐約很不一樣,我的學校所教的不著重於繪畫技巧,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想表達甚麼,藉著閱讀和思考,像破釜沉舟那樣去挖自己最真實的一面,有甚麼東西是你最在乎的,或者最刺痛你的。可以是某種感覺,某件事情,社會議題,或者大眾的層面。最重要的是你必須很著緊那事情。
正因為有了這新的想法,我比過往更了解自己和我創作的目的。所以,現在我不會因為外界準則中的對與錯、好與壞而受到困擾。現在更像是:那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