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实验剧团年底为澳门观众带来英国着名剧作家Caryl Churchill的知名作品《Love & Information》。这是澳门本地剧团首次诠释这部充满实验性和挑战性的剧作,剧本经由导演黄柏豪重新翻译、并在正式排练之前特别进行创作磨合,由全体主创人员讨论润色。
《Love & Information》是Caryl Churchill于2012年创作并于英国首次上演的剧作。作品以生活化的语言,将一个又一个关键时刻直接节取放到灯光下,让观众正视现代人的关係如何在这满佈资讯的时代被连繫。 有剧评认为在这部戏给予「给我们这个碎裂的、极其没有耐心的世界一个同样碎裂的镜子,让我们能从中看见自己。」
小城实验剧团(以下简称「小城」)历经近一年的准备之后,将这部戏带来澳门,自本月2号在澳门旧法院大楼黑盒剧场上演至今,反响颇为剧烈。于本月9日及10日的演出,演出单位更特设「剧场视形传译」,令有需要人仕无障碍欣赏艺术。
《特写》深度专访该剧导演黄栢豪,讨论戏剧排练背后的诸多故事。
《特写》:这次为什麽上演Caryl Churchill的这部作品?为什麽又选择重新翻译这部剧本呢?
黄柏豪:这部戏很特别,是一个演员可以演出多个角色的一部戏。我本身也是演员,我觉得这种演戏的方式对于演员来说,是好玩而具有挑战性的。另外,这个戏的议题非常现代,在诉说我们在当代的生活环境之中如何被科技、网路所包围、人跟人之间的沟通和关係,都在被这些所影响。当初看到这个剧本的时候我就很想把它在澳门演出来。
小城剧团的导演跟演员都会定时的去亚马逊看看有什麽新的剧本。这部戏除了在书店能看到之外,恰巧也是我们十分关注的新文本。
我第一次看到的中文剧本是香港版本,但我们演出的版本是全新翻译的。我是以演员身份把它变成一个演出的版本,所以我跟一般文学上的翻译可能会不一样。
排练期间,演员也加入了很多他们的意见。这个文本十分特别和有趣。只把对话写了出来,没有人物,没有情境,没有时间,没有地点,甚至裡面有多少人也没有很清楚的说明。可能性是非常多的。只经纯粹翻译的剧本,可能会有不合理的、或者澳门观众比较难以理解的地方,这些在实际排练的时候,透过演员的创造,反过来又补充了翻译。所以演出的版本不能说是我全部的翻译,也加入了很多演员创作的部分。
《特写》:请问你们是如何解决剧本版权问题的呢?
黄柏豪:其实是比较商业的方法。欧美的很多剧本在亚洲都会有一个代理。日本有一个英国人,他就代理了很多剧本,过去几年间在香港、澳门和台湾演出得剧本,很多都是从他们那裡拿到版权的。
版权费是根据演出的场次和观众决定,是跟票房挂钩的。澳门的情况比较特别,我们演出场次很少,观众也不算多,所以计算下来费用不算太高。但是客观上现在的费用是越来越高了。
相比较版权,我们反而会遇到另外一个问题── 代理人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帮我们处理,可能他们觉得商业利益太低了。
《特写》:从以往的演出剧目来看,小城似乎很喜欢演绎国外的文本,做翻译剧。请问个中原因是?
黄柏豪:这其实跟整个澳门和香港的戏剧发展都有关係。
在我看来,港澳从事剧本创作的人本来就很少,我们几乎整个戏剧的发展都是以翻译剧为基础的。当然开始逐渐多了很多本地的创作 。但本地从事戏剧的人几乎都是从翻译剧培养长大的,这是一个很大的时代背景。
另外小城本身确实是一个关注翻译剧的剧团。从我们学习的背景、到带我们的老师,都是专注于翻译剧,我们也因此继承了这个传统。当然翻译剧有它自己的困难。比如这部戏,就有语境及文化上的差异。而欧美社会跟华人社会在遇到的一些问题上也还是会有落差。
《特写》:排练本剧时面临的最大挑战是?
黄柏豪:这个戏带给观众的观剧经验会非常不一样。 这个文本的特别之处在于其每个场次都非常的短──最短的场次可能三十秒就结束了,而且完全没有故事情节上的连接。比较难以让观众一直入戏。如何要让观众对于这些场景留下印象,让他们继续看下去,这是我们最花心思的地方。
我觉得剧作家创作时,她可能也不知道演出来的效果会如何。但是她尝试了一点是,她在模拟我们现代人接受讯息,或者接受周遭环境的方法。小城或者是我,我们也很想知道,当戏剧变成这种状态的时候,它还是戏剧吗;它可以以何种方式让观众接收到跟其平常剧场经验不一样的体验;以及观众在观剧时是否会意识到自己观剧。
《特写》:整个演出从筹备、到排练再到上演大概花费了多长时间?
黄柏豪:我们在2013、2014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剧本。但当时时机尚未成熟。真正开始准备是从2016年开始的。
我从今年一月开始翻译剧本。八月时我们开始了一个跟平常不一样的程序──正式排练之前加多一个创作期。把剧本裡面没有明确告诉我们的角色、情景、地点、时间等都创作到文本裡面。之后的一个月裡大家各自分头准备,舞台去找佈景、演员准备需要的角色、导演也想想到底怎麽处理文本。然后全体从十月中开始排练,一直到现在。
《特写》:这部剧原作演员有十六位,但在你们这次的演员只有七位。这是否也是挑战之一?
黄柏豪:演员人数也确实是一个问题。作为一个剧团,我们面临的挑战是,这部戏需要很多资源,包括舞台佈景、道具服装、及演员资源。这部剧大部分的演出都是10个以上,而我们现在资源所限只有7个演员。他们演戏的时候,时间非常紧迫,包括换佈景换服装。技术问题某种程度上会影响到演员的表现。我们集中处理的也是技术问题,希望可以令让演员安心演戏。
我们这次演出的特别之处在于,七名演员全部都是全职演员,也是在专业的时间──每天的上午及下午──进行排练。我们这次可以这样使用全职演员、进行专业的排练,是基于政府的补助。但是政府会符合进行补助及继续多少补助,其实是很难说的。
世界上很多艺术发达的国家,也都有很多政府补助。我觉得我们需要找一个非常微妙的平衡。政府要支持文化创作,而某种程度上我们也要把戏剧文化带到全澳市民中间去,让他们真正有需要的时候就来看戏,思考人生、社会的问题,变成他们某一些需要。最好能同时在商业上和艺术上取得好的平衡,形成好的生态。
目前因为澳门政府的资助,我们已经慢慢走向这个阶段。但是走向这个阶段一定是有一个阵痛,需要各方面的配合。我不能够很确定将来一定会很好,因为还是有很多问题要面对和处理,但是至少澳门现在的戏剧状态,比较之前的业馀的状态而言,算是进步不少了。
《特写》:这些年来,小城排练上演了多部戏剧。从您的角度来看,观众是否也有发生比较大的变化。
黄柏豪:以目前来看,我们的每一场戏,平均会五六百名观众,好一点的会上千。澳门现在的观众群是有比以前增多。我们设定面向的观众是以澳门居民为主,所以小城几乎所有的剧目都是广东话,只有在必要时会加上字幕。
澳门当下的演出剧目很多,几乎是每个星期一个。以前几乎每个本地创作我们都会去看,现在大家就会挑一下。如何在量大的前提下保证质量,是目前戏剧圈应该思考的事情。
《特写》:请问您个人对于《爱与资讯》这部剧的理解是什么?
黄柏豪:我的理解,简单来说,就是那些资讯已经让我们不知道如何去爱了,它们改变了我们爱的方式。爱,不只局限爱情,而是人跟人之间关係存在的基础。但现在我们与电脑、手机这些设备的状态甚至亲近过跟身边的爱人和亲人。这部戏就是把一些大家还没发现但已经存在的状态呈现出来,也是我想跟大家分享的。